中国新闻周刊
原标题:《樱桃的自由》背后:奢侈品水果进入中国30年
中国市场的巨额利润
对智利的整个农业结构和工业管理进行了研究
甚至技术升级也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2021年1月12日，江苏南京市一家超市内的智利产车厘子等产品。图/视觉中国
我们的记者/李静
“樱桃自由”成了一道屏障，是近两年年轻人衡量收入水平的新标准。2021年初，“樱桃的自由”突然实现了。
我们一进入2021年，“樱桃价格减半”的消息立刻出现在微博热搜上。前些年智利樱桃价格有些奢侈味道，创下近7、8年来的最低水平。在某电商平台上，250g J级智利樱桃原价33.8元，折扣价降至19.9元。
这主要是因为2万公里外的智利水果大丰收。因为智利的樱桃在2019年和2020年全球销量都不错，尤其是大客户中国消化了智利80%以上的樱桃，促使果农大幅扩大樱桃种植面积。今年，智利的樱桃产量飙升了30%左右。去年12月底，智利水果出口商协会(ASOEX)下属的樱桃协会最新报告显示，2020/2021年智利樱桃出口量将增长38%，其中很大一部分将供应给中国。智利农业部长安东尼奥·沃克(Antonio Walker)估计，大约50万吨樱桃将进入中国市场。目前，中国市场上近90%的樱桃来自智利。
谈到智利樱桃令人印象深刻的销售业绩，智利驻华大使路易斯·施密特(Luis Schmidt)自然乐于守口如瓶，因为他是智利樱桃进入中国市场的推动者和见证人。20多年前，当他提出向中国出口樱桃的想法时，别人都称他“愚蠢”。如今，超过85%的智利樱桃出口到中国。
中国市场的巨额利润对智利整个农业结构、产业管理乃至技术升级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许多果农砍伐苹果树，猕猴桃树种植樱桃，甚至在智利南部种植樱桃，那里因为下雨的天气很少种植樱桃。
“我在等待未来的机会”
故事从1991年开始，当时从事出口业务的路易·施密特(Louis Schmidt)在亚运会刚结束后来到北京，销售智利红酒和新鲜水果。与有关单位接触后，谈判以失败告终，主要是因为当时中国买不起智利红酒和水果，中国国有企业很难与施密特的私人公司合作。但是施密特还是很看好发展迅速的中国。他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虽然当时没有合作，但我一直认为中国有潜在的(消费者)群体，我在等待未来的机会。”
1997年，施密特当选为智利果农协会主席，他再次向中国出售樱桃等智利新鲜水果。然而，从智利圣地亚哥到北京的货物运输需要65个小时，这是水果直接出口的一大障碍。但在施密特的努力下，两国农业部于1999年签署合作协议，在天津蓟县建立了中智示范农场。中方提供370亩土地和所需工程材料，智利方提供优质苗木、滴灌设备和种植管理技术。施密特说:“当我看到第一批从智利运来的樱桃树苗在中国种植时，我知道我得到了更多的机会，智利樱桃将为中国消费者带来巨大的吸引力。”
2005年，中国和智利签署了自由贸易协定，智利成为第一个与中国签署自由贸易协定的拉美国家。三年后，两国签署了《智利樱桃和李子出口中国检疫议定书》，智利樱桃被正式允许零关税进入中国市场。
作为第一个向中国销售智利樱桃的人，施密特在2010年受到智利总统皮涅拉的关注。施密特回忆说，皮涅拉对他说:“路易斯，你在中国有丰富的经验。也许你可以停止做生意，在中国代表我们的国家，做我们的驻华大使。”
2010年至2014年，施密特在担任智利驻华大使的第一个任期内，大力推广智利樱桃。2010年智利樱桃刚试销中国市场时，出口额接近50万美元。
莱阳食品有限公司国际采购部经理李在接受《中国新闻周刊》采访时表示，莱阳从2011年开始进口智利樱桃。当时智利资源少，中国进口公司去智利采购的也少。第一年只采购了三个集装箱，50多吨樱桃，但是到了国内马上就被抢了，很受欢迎。
由于他的祖父是农民，施密特从5岁开始就在樱桃的果园里玩耍，后来担任了国家农业协会主席，所以他可以说是樱桃专家。据他说，智利的地形是南北狭长的线。西部毗邻太平洋的沿海山脉和东部的安第斯山脉之间的中央山谷是樱桃和其他水果生长的沃土。雪山融化后，有源源不断的清雪水，充足的日照空，新鲜的空气，昼夜温差大，有利于果糖的积累。所以智利的樱桃品质极其香甜，果实硬度极高，即使长途运输也不会影响品质和品质。另外，中国寒冷的冬天是智利炎热的夏日，正好弥补了中国时令水果的不足。预计会受到中国消费者的欢迎。“原来我没想到会错。”施密特说。
据智利樱桃出口协会统计，2018年，共出口樱桃3000万箱，总量约14.1万吨，销往全球。2019年，出口额为22.89万吨，出口额接近12亿美元。出口总额的89.1%出口到亚洲市场，其中中国是最重要的市场，占出口总额的85%以上。
李也为智利樱桃在中国市场逐年增加的受欢迎程度而深受感动。自2011年首次购买智利樱桃以来，年购买量大幅增加。2018年底，“莱阳接君”从智利进口了150集装箱约2700吨樱桃，进口量在短短8年内增长了50倍。
圣克莱门特是智利最早在中国设立办事处的知名出口商之一。其销售经理刘念告诉《中国新闻周刊》，进入中国市场没有竞争对手。近年来，许多智利农产品企业在中国开设了办事处，许多中国公司也在智利开设了办事处，购买智利农产品并销往中国。由于樱桃的巨大销售潜力，一些原本专注于其他水果类别的进出口公司也加入了市场。中国市场也为智利农业带来了巨大的商机。
苹果树和猕猴桃树砍掉樱桃
智利樱桃的收获季节为11月至次年1月和2月，恰逢新年和中国新年，特别受消费者欢迎。随着中国经济的发展，智利的优质樱桃已经从一线城市进入二三线城市。智利樱桃的消费逐渐从节日礼物转向日常使用。盛科梦销售经理刘念表示，自2019年以来，销售曲线已经清楚地反映了这一迹象。“往年的销售高峰集中在春节期间，但2019年春节后销量依然居高不下，证明智利樱桃正在成为中国消费者。日消费，中国市场的销售高峰线被拉得更长了，需求会增加。”
不仅需求量大，而且中国市场提供的价格也远远超过其他市场。李说，智利的樱桃也出口到美国，但美国市场只能消费质量一般、质量最好、价格最高的樱桃，在中国市场只有销量好。
在智利，卖樱桃能赚钱已经成为公开的秘密。很多果农把原来的苹果树、猕猴桃树砍掉，重新种上樱桃，甚至有的果农干脆把整个葡萄园砍掉，改成樱桃园。
根据智利生存协会年鉴，2017年智利种植了300多万棵樱桃树，面积约为3 340公顷。2013年至2017年间，智利完成了11，700公顷樱桃树的种植，其中大部分尚未投入生产。
刘念告诉《中国新闻周刊》，种植一棵樱桃树至少需要三到五年的时间，这意味着果树换了几年就没有收入，只有产出，但这些农民仍然认为投资是非常值得的，“因为樱桃给他们带来的利润太可观了”。
李透露，智利采摘的第一批樱桃，/k0/]运到中国，从采摘到消费者手中只需72小时。这些“早期水果”供应给高端市场，批发价格约为每箱400-700元人民币(5公斤)。中国市场是回馈智利果农最好的市场。智利樱桃虽然也出口欧美，但是价格和利润都没有中国高。特别是品质最好的水果主要在中国市场消费，智利的中低端水果主要从欧美市场进口。
智利的水果产业形成了大公司模式。公司拥有多个种植基地，分布在不同地区，是集种植、初加工、品牌、销售为一体的全产业链布局公司。“圣可梦”就是这样的公司。原来的樱桃园集中在智利第四区至第九区(智利分为16个区，从北到南用罗马数字编号)。现在，新的农场已经扩展到南部和北部以增加产量。2019年，“圣克梦”在智利南部巴塔哥尼亚地区新开了许多果园。盛科梦销售经理刘念表示，智利中部的樱桃供应基本上在2月份就结束了，但巴塔哥尼亚靠近南极，这可以确保货物在4月份之前仍然可以运往中国。
施密特大使介绍说，智利南部由于多雨天气，很少种植樱桃，雨水过多会对农作物造成损害。但是南方地区的农民建起了种植樱桃的屋顶，采用了塑料保护，使用了能更好的抗潮湿的新品种，所以樱桃也可以在南方地区种植。
除了大量经济效益不如樱桃的果树之外，品种不佳的老樱桃也普遍被砍掉，以便为产量和质量更好的新树腾出空间。近年来，“圣克梦”逐渐用新品种REGINA (Regina)和KORDIA (Cordia)取代了老品种BING (Binying)和LAPINS (Labins)，因为后者是质量较高的品种，批发价比普通品种贵50-100元/盒。
为了保证果实的质量和大小，许多果农会修剪掉一些不好的枝条。虽然会损失一些果实，有些果树甚至会筛出1/3的果实，但收获的果实在口感、营养、大小、颜色等方面都有较高的保证。这一切都是因为高品质的樱桃在中国市场更受欢迎。
为了更好地满足中国市场的需求，“圣可梦”等出口商也选择了最高端的水果为中国节日市场推出了每箱2.5公斤的小礼盒包装(普通包装为每箱5公斤)，并在包装盒上印有中国龙的形象。
促进整个行业的升级
为了在中国市场全面推广樱桃，智利樱桃生产商、出口商、智利政府、中国进口商和经销商都在努力打造智利水果的整体形象。根据智利水果协会的公开数据，智利每年在全球的推广成本约为1000万美元，其中500万美元用于在中国市场推广智利樱桃。
智利著名水果生产商Gesex中国办事处总经理贡萨洛·马塔马拉(Gonzalo Matamala)告诉《中国新闻周刊》，“中国市场对我们来说太重要了，现在智利的农产品出口商都在谈论中国。中国市场的发展不仅带动了智利樱桃的出口，也对智利的农业结构产生了影响，迫使整个产业全面提高技术、物流和管理水平。我们认为，中国市场仍有潜力可挖，樱桃的出口量可以再次增加。”
2007年开始从智利进口水果的上海国仁峰进出口有限公司，可以说见证了智利整个产业的升级。国际采购经理姜传辉告诉《中国新闻周刊》，智利的果农在果园管理和种植水平方面越来越成熟。比如，由于中国市场需求增加，智利樱桃种植规模大幅扩大，樱桃不得不人工采摘，导致大量劳动力短缺。为了解决这个问题，智利近年来从澳大利亚引进了一种新的种植技术。“种植初期，树苗的树干被砍断，树干周围发出十几根树枝。这种技术可以提高产量，而且分枝少。有利于快速采摘。”
2017年，智利推出了一条全新的樱桃生产线，被称为世界上最具创新性的生产线之一，该生产线通过了更高的樱桃筛选和加工能力以及更标准的冷链包装系统。
几位受访者表示，智利在樱桃加工和冷藏方面投入了顶级流水线技术。果园中的樱桃采摘后3-4小时内运到附近的水预冷分拣场，分拣前立即用0-1℃的冷水清洗预冷，核心温度控制在4-5℃，同时向水中加入消毒剂进行消毒。经过清洗消毒后，通过传送带输送到分离器进行分离，簇樱桃被分离成单个的果实。然后根据水果的大小、颜色、硬度、含糖量自动机械分级，再根据不同市场的要求称重包装，然后通过传送带放入冷库冷藏，等待送往销售市场。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樱桃是易腐烂的水果。先进的加工包装技术是不够的。需要高效的物流。2013年以来，为了降低物流成本，缩短物流时间，东航首架智利水果包机直达上海，开创了中国进口水果包机的先河。2014年，卢森堡货运航空公司空也开通了智利圣地亚哥至郑州机场的货运航线。
近年来，许多航运公司推出了快船服务。过去，出口到中国的樱桃需要从墨西哥中转，总共需要33-35天。现在从智利瓦尔帕莱索港直达香港只需要22天，整个运输过程都是冷链控制。在“一带一路”、中智自由贸易协定和上海自贸区的有利条件下，中智正在商讨如何将货物从瓦尔帕莱索港直接运抵上海港。
每年智利樱桃的出口几乎都是当地的盛大仪式。2018年11月，智利农业部长亲自进占一艘满载樱桃的船，目送满载樱桃的货船漂洋过海驶向中国。
杜克大学全球化、治理与竞争力中心的研究报告显示，中国需求不断增长带来的机遇推动了智利农业的扩张。智利对中国有大量出口，预计将超过其竞争对手美国，成为世界上最大的樱桃出口国。
中国巨大的市场自然吸引了全球樱桃供应商。自2019年1月1日起，中澳实现互免关税，澳大利亚樱桃种植者协会已表示将努力增产，以满足中国市场的需求。2019年1月23日，西班牙樱桃协会表示，商贸部门正在与中国就樱桃出口标准进行谈判，希望西班牙樱桃尽快进入中国。
尽管竞争对手越来越多，施密特大使对国内樱桃的质量有绝对的信心。近年来，智利在继续扩大樱桃对中国出口的基础上，也将扩大猪肉、葡萄酒等产品对中国的出口，并努力为海鲜打开中国的大门。施密特说:“中国人口多，耕地相对少。在推进城市化的过程中，耕地仍在进一步减少。进口农产品变得越来越重要。智利是农产品出口大国，可以补充中国的优势。智利是第一个与中国签署双边自由贸易协定的拉美国家，中国目前是智利农林牧产品的最大出口市场。今后，两国之间将有很大的合作空”
